连续三四天，张晓光都过着同样的生活：早上7点多钟，从酒店赶回街对面的家里关灯，然后去上班。下班回来后，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，再去对面的酒店过夜，这样做是为了让刚喷过的光触媒充分发挥效力……

　　当刚拿到北京通州区新房的钥匙时，北漂张晓光以为心里盘算多年的好日子就要来。虽然每月要还9000元左右的贷款确实有点高，距离单位40公里的路程确实有点远，但对于在北京漂了四五年的张晓光来说，这就是新生活的开始……

　　两个月后，看着手里的空气质量监测报告，张晓光脸上一阵的苦笑，“又一个麻烦事”……

　　当初买精装房就是为了省心，不用为了寻装修的底价，一回回跑遍附近所有的装修公司，每天在心里扒拉算盘；不用为了装饰设计一遍遍的跟装修公司扯皮；不用为了几桶漆、几十平米的木地板一趟趟的跑建材市场。可是从拿到房子钥匙开始，不仅没省心，在开发商承诺“拎包入住”的精装房里还平添了许多“烦恼”……

　　被惯例“惯出”的毛病

　　1999年7月建设部、国家计委、国家经贸委、财政部、科技部、国家税务总局、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、国家建材局联合发布《关于推进住宅产业现代化提高住宅质量的若干意见》指出加强对住宅装修的管理，积极推广一次性装修或菜单式装修模式，避免二次装修造成的破坏结构、浪费和扰民等形象。

　　2002年7月建设部发布《商品住宅装修一次到位实施》住宅装修的实施细则。北京和上海市政府规定在2005年取消毛坯房，随后，济南、广州、深圳、武汉、重庆等地精装房的数量也在逐年增加中。

　　2008年7月建设部《关于进一步加强住宅装饰装修管理的通知》制定出台相关扶持政策，引导和鼓励新建商品住宅一次装修到位或菜单式装修模式……

　　尽管经过多年、多种政策、多重约束，精装房的质量问题目前依旧是硬伤。但这些张晓光根本不关心，2016年6月30日，当他拿到了新房的钥匙，就兴冲冲赶去收房，在物业师傅的带领下，张晓光照着网上的“收房攻略”细细的检查着新房的各个角落。物业师傅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忙的满头大汗的张晓光，道：“你就看看有没有硬伤就完了，小毛病它们是不会管的。一直都这样。”

　　果不其然，检查出的都是师傅嘴中的“小毛病”，浴室的门关不严，门框边上用来填充的发泡剂肆意裸露着，电灯开关按下去后里边泛起滋滋的响声。

　　“小事儿，不影响住就行。”这或许是众多收房的“张晓光们”心里所想，虽然买的是精装房，但是只要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，就没太大问题，也就是这个心理让张晓光很洒脱的在收房合同上签了字。随后，问题来了。

　　从新房通电开始，就隔三差五的跳闸，报修了很多次，维修中心的电工师傅也没找到原因。按照张晓光的逻辑，电的问题很重要，因为已经影响了日常生活，照常理问题解决之前是不应该搬进新房的，但是张晓光却不得不搬。

　　从2013年来到北京算起，张晓光转遍了东城、西城、丰台、大兴，有时几个月就搬一次家，这主要取决于哪里租房便宜。这次因为买了房子，租房的合同签的时限签，到了最后期限，不搬也得搬了。

　　搬进新房第一件就是解决跳闸的问题，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，张晓光的冰箱一直是空的，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跳闸断电，冰箱里的东西会发霉变质，一些常开的电器也拔了插头，堆在客厅的角落里落灰。

　　2016年8月，在搬进新房的一个月后，张晓光终于找到了跳闸断电的原因。张晓光的新房是年轻人非常喜欢的loft格局，一楼厨房楼上正好是二楼的卫生间，每次二楼的壁挂式马桶冲水，新房就跳闸断电，而且厨房的插座里也会时不时的流出水来，当张晓光卸开插座时，里边的水像开闸一样涌了出来。

　　问题根源找到了，在与物业十几次的电话交流后，师傅终于上门把问题解决了。张晓光也领教了所谓的“精装房”，当他和邻居谈起这件事儿时，邻居大爷的一句话让张晓光很失落：“新房子能没毛病吗？”

　　“精装修”的能见度

　　2016年5月30日，张晓光喜得贵子，一个月后又收了新房。一年之内完成了两件大事算得上是双喜临门，但当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的时候，就出问题了。

　　为了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环境，张晓光请专业检测机构给新房做了一次空气质量检测，一千大元填进去，七天之后，报告出来了：新房甲醛、苯、二甲苯、TVOC均高出国家标准，其中最高值超出国标6倍多。

　　拿着检测报告，张晓光脸上一阵的苦笑，“又一个麻烦”，想当初售楼小姐“甜美的嗓音”似乎犹在耳边：“我们不惜成本就是为客户提供周到的服务，门前的八匹金马是投资我们建设高档小区的标志，这里精装房选用的每种材料都是精选最优质环保的材料，空调、消毒柜等各种家电都是一线品牌，您填一些家具就能入住了。”售楼小姐口中的环保材料如今落到了纸上，成了张晓光不得不面对的“大麻烦”。

　　“买房子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，如今这个情况不得不整治了。”张晓光所说的整治就是目前很流行的室内空气治理。随便在网上一搜，真正靠谱的都五六千块，这对于张晓光这种还着贷款的普通工薪阶层来说确实有点贵。“都是为了孩子，没办法。”想着，张晓光将鼠标移到“确认支付”上，按下了确定键。

　　两天后，“治理部队”上门了。看着检测报告，再看看新房里小的可怜的窗户，治理师傅也直嘬牙花，用他的话说：“窗子太小意味着通风不好，数值又高出这么多，治理一次能不能达到国标真的不敢打保票。”

　　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治理，空气似乎好了很多。按照师傅的交代，张晓光打开所有的灯，让光触媒充分发挥效力。同时为了解决通风问题，又买了两台电扇一刻不停的吹，以便加快空气流动。由于没有北京户口，张晓光买的是不限购的商住房，电价比普通的民电高出两三倍，每天电表里不断递减的数字，就像在撕扯张晓光的神经，让他一阵一阵的肉疼。

　　无力的呼喊

　　自打经历过电源插座漏水、甲醛超标两件事后，张晓光就习惯了乘电梯时邻居们对这栋“精装房”的各种抱怨：三楼的电总跳闸，二楼的水时断时续，五楼房子里总有虫子到处飞，几乎整栋楼的空调又“罢工”了……

　　物业的电话又没人接了，维修中心的电话也一直在占线，好不容易打进去，几句“马上帮您安排，马上通知师傅过去”的客套话后，就是几小时、几天甚至是几周的沉寂……

　　几个月下来，这些抱怨声都化为了日常生活的背景音，这也让张晓光从中听出了“角色的转换”的旋律，“这个比例大概是八比一，付款前一天八个电话催你，交完了钱你打八个电话也未必有人接。”

　　物业不断在试探业主们心理承受力，罢工的空调也在三伏天里挑战人们的耐热程度。不过最近听说有几家的空调修好，邻居说是单独给空调师傅打电话约上门修的，于是张晓光也向邻居要来空调师傅的电话，打了过去……

　　一个周四的晚上，张晓光第五次拨通空调赵师傅的电话，却迟迟没人接。按照约定的时间，张晓光在家里等了一整天，电话里的赵师傅一直没有任何消息。

　　随手拿起蒲扇旁的空调遥控器，一次又一次的打开、关上，满头大汗的张晓光希望空调能够“奇迹般”的好起来。

　　如今，三个月过去了，“精装房”赠送的四台格力空调罢工的毛病已经“奇迹般”的好了坏，坏了好，但是电话中的赵师傅却迟迟没有出现。张晓光又拿起电话，努力了几次，拨通了维修中心的电话，对着电话那头，张晓光用平生最大的声音控诉呼喊着，试图表现出他最大的威慑力……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“张晓光”为化名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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